没有出排名前列名的镇海中学，比你想象的更淡定

浙江在线6月28日讯（浙江在线记者 石天星）6月27日晚，镇海中学那面校门口的小黑板公布了该校2017届高三的部分录取情况：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已确定录取66位同学；复旦大学三位一体已确定录取27位同学；上海交通大学三位一体已确定录取32位同学……

镇海中学2017届高三共有38人考进全省前100名，全省前10名当中，镇海中学就占了5人，但在高考出分当晚，大批蹲守镇海中学的媒体却扑了个空，因为今年高考较高分和第二高分并不出自镇海中学。

已经有连续4年，全省高考文理科的排名前列名中至少有一个或者双双出自镇海中学。这所长久以来保持着高位运行的“牛校”，要超越自己也变得越来越难。

新高考带来不同学科地位的更迭以及对学科教学的新要求，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媒体归纳出两大特点：一是分数的扁平化，譬如这次全省高考的第5、第7名分别是镇海中学的林溢呈和谢楚焓，但两人总分都是710分，按照新高考规则，总分相同时，按文化总分、语文数学总分、语文或数学单科成绩等高低依次排序，全省第8名是镇海中学的倪可人，只比全省第7名少1分；二是“得语文者得天下”，7选3的选考科目，全省有300多名学生获得了300分，接下来看的就是语数外三科，新高考的数学不再分文理卷，考试难度下降，英语可以考两次，难度也同样降低，最先进的学生比的就是语文。 

“语文是没有边界的，它就是一种感觉，考的就是学生把最深刻、正确的感觉用最理性、准确的文字表达出来，老师所能教的只是应试的规范、规则、框架性的东西，而真正的内容还是要学生自己填进去的。”镇海中学高三语文老师陈晓燕也是谢楚焓的班主任，她直言谢楚焓这次能考110多分已经是超常发挥。“虽然他应试答题方面的技巧很到位，字也非常好，但语文就是得不到高分。同样看到一段文字，有的学生能感受到那种很细腻、深入的情感，但他还缺少这种灵性。” 

这样辛辣的点评恰是陈晓燕对学生爱的表达方式——直接、有一说一、切中要害。在她心里，谢楚焓很乖、很阳光，善于总结归纳，是典型的理科思维的学生，他各方面均衡，尤其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是“飞毛腿”——只要是学校的体育比赛，他都能帮班里拿分，短跑速度只比体育特长生稍慢一点点。“他不是那种早熟、精明的学生，很低调、腼腆，但只要叫到他，就会表现得很出色。”陈晓燕笑言。 

新高考让陈晓燕感到语文这门学科的受重视程度提高了，但语文不是付出就马上能看到成效的学科，它需要漫长的积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扩大阅读，就高中阶段而言，应该从高一开始就在读书方面多些涉猎。“语文不是速成的，是慢慢发酵的过程。”

对高三数学老师朱燕而言，最明显的感受则是高考数学的高分学生更多了。“全年级数学这个学科，147分以上就有50几个。”她说，以前高考的数学考试，文理卷难度差距比较大，新高考数学考试不分文理，她和数学组老师们认为，教学难度应该是在“文理之间”，新高考数学卷证实了他们的这一教学设想。 

朱燕说，这一届学生在高一、高二时注重讲基础题目，拔高难度的题目不讲，到了高三就实行分层教学，布置弹性作业，数学好的学生就会做一些拔高难度的题，数学一般的学生可以申请不做难题，高考中只要基础题的分都拿到了，分数也能在110分到130分之间。

面对新高考，学生对心理咨询的需求较以往大大增加，家长们也显得比较焦虑，在高三10月选考结束之后，她感觉班上学生的心理问题特别多，其中经常被她叫去谈心的学生中就有一个女生叫倪可人。

“倪可人这个孩子学习上一直表现得很稳定、优秀，经常是班里排名前列名，但高三有一段时间，成绩上有些退步，这种低迷期持续了比较久，换了别的学生可能就松劲了、放弃了，但她有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你看这次高考，成绩又上来了。”

问起倪可人的特点，朱燕老师排名前列句话就是“很有领导才能”。本以为倪可人是班长，却没想到是卫生委员。“卫生委员每天都要管班里卫生，要组织同学们打扫，班里的这些同学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我可不能让她当班长，不然班里的卫生就没人管了。”听了朱燕老师的解释，记者也不由得点头。

全省第3、4、5名都出自镇海中学高三蛟川1班。第3名董书凡在全年级很有名，经常考年级排名前列，还拿过全国数学联赛一等奖，语文也很好，老师们说她“作文不错”，还有老师向记者透露了一个细节：镇海中学每年要评选“蛟川十佳”，“十佳”候选人先由学校拍成宣传视频，再在全校播放，最后由学生投票选出，候选人之一的董书凡的视频由于拍摄环境噪杂，声音听不清，她自己也没用心准备，于是落选。老师们本想安慰她，她一脸满不在乎，一句话直抒胸臆：“我不追求这个。”老师们也夸她“淡泊”。第4名陈浩翔想来是平素太低调，打听不到任何信息，第5名林溢呈曾被评为“蛟川十佳”，化学很好，拿过全国化学联赛一等奖。 

作为产生了3位全省高考前十名的“牛班”，班主任周爱红难逃媒体追踪，但她连日来坚定地谢绝了众多媒体的采访，接到记者电话后，她也仍是笑眯眯地推托了。处盛名之下，而能清醒地与热闹保持一段距离，坚守一片纯粹淡泊，记者虽难完成采访任务，却从内心深处对这位“不配合”的班主任抱有好感。

记者手记

6月23日晚，至少有10家媒体的记者蹲守镇海中学，尽管省考试院说，晚上9时之后才能登录指定网站查询高考成绩，但晚上7时许，关于全省高考第3、4、5、7、8名都是镇海中学学生的消息就已经得到镇海老师们亲口确证，那么第1、第2在哪里呢？ 

“是啊。我们也在找。”老师浅笑，回过头继续忙碌。

老师们忙着统计已经进入他们电脑里的高考成绩表格，他们讨论着班上学生哪一门考差了，哪一门发挥出色，仿佛这只是一场最寻常不过的考试，而我们焦急等待着第1、第2名，并不是他们口中那些优点缺点都那么鲜明的学生。

晚上8时许，高考较高分和第二高分的“下落”已经寻到了。走出办公室，竹林在月光下习习晃动着，坐在泮池边，透过窗户看得到每台电脑后面都坐着一位老师的身影。石径上偶尔有一两个学生穿过，听得到细碎的脚步声。

谁是高考第1、第2名，又有多少学生考上北大和清华，外界最多聚焦于一时，也只热闹于一时，这样的平和静谧，才是镇海中学无数个夜晚的常态。在高考出分的当晚，尽管记者也看到有的老师流露出失望或不甘，但更多老师是以沉默掩藏自身，一如既往地做事。

也是这天晚上，多地的高考排名前列名出炉，但只有北京高考文科排名前列名熊轩昂的一番话引发了全国热议。有人赞他通透，也有人说他太耿直，长期执教于乡村小学、专注儿童教育的教师冷玉斌却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评论：“‘状元’为人追捧，人们追捧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不可及的一卷高分，还是缥缈的学习好方法？或者一路过关斩将的锐利与得意？熊轩昂寥寥数语，将这些打破得一干二净，把大家的视线与思考全部拉回到地面上来。当越来越多如熊同学这样诚实且善良的年轻人涌现，那么，让我们乐观一点，这个世界会好的。”

冷玉斌的话，仿佛击中了记者那一晚蹲守在镇海时内心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