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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焦点经济学家董志勇:房产税不宜仓促开征

2014-10-28 11:03:27 来源: 搜狐焦点网

  任何政策的提出,必须要考虑实施成本和福利损失。

  从技术层面考虑,房产税的实施会诞生大量房地产评估所,如果评估机构的估值作为房产税征收的重要依据,那么评估机构的滥权和腐败的问题谁来管理?他们为老百姓评估,谁为他们评估?经济学上讲,每一个行政审批权就会存在一个腐败点。对评估机构的行政审批和管理环节将存在巨大的制度性腐败的空间。此外,从房产税稽征难点看,还应考虑到各种可能的避税漏洞。拟实施的房产税要达到让持有多套房的“投机者”戒惧的目的,不解决房屋所有者实名问题,不解决在地方稽征时如何处理一人跨地域持有多套房等问题,甚至不考虑目前严重存在的资本非法外逃等问题,房产税也很可能将形同虚设。

  当然,只因为技术层面就反对一个税种实施似乎有些牵强,但在我国经济转型时期,确要考虑商品房的消费品与资产的双重属性,考虑土地的国家垄断性和非流动性、住房建设非市场化的人为控制,再加上国家文官体系的低效化这些非市场因素的影响与干扰,使房产税作为一种调节商品房价格、增加税收、优化收入分配结构的政策,很可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另外,房产税征收需要一个前提,就是要清楚地划分房屋类型。按我的研究,目前我国房屋类型划分多达近三十种,包括交过土地出纳金的商品房、没有交过土地出纳金的商品房、自留房、公用房、集体用房、集资建房、军转房、实物补偿拆迁房、现金补偿拆迁房等等。目前我国尚没有一个地方能把住房类型搞清晰,这无疑会为房产税合法、合理征收带来较大困难。中国三十多年改革形成的共识之一,就是政策万不能“一刀切”,而是因人制宜、因事制宜、因地制宜。不单是房屋类型划分,房产税相应的计税依据与计税分类制定,都需要在理论研究与制度实践的过程中反复考量。仓促征收房产税,这些问题难以解决。

  很少人曾做过研究,其实房产税征收改革启动、社会绩效与政治体制改革进程密切相关。房产税征收必然伴随清产,你有一百平方米按一百平方米征税,他有二百平方米按二百平方米征,这是基本前提。全员清产是一个在中国转型时期慎之又慎的工作。大家的“产”,绝大多都是合理收入、合法持有的资产。勤劳致富、节衣缩食,从温饱到小康。但也不避言,转轨时期遗留的一些资产,有的具有鲜明的历史特点,或者合理而不合法,抑或合法而不合理,甚至有的不合理、不合法但却合情.....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改革只能做增量改革而不能做存量改革。这就是为什么在本世纪初要对部分企业家“原罪大赦”,结果是促进了民营经济自小平南巡后的又一次腾飞。我们可以部分预见,我国有的阶层一旦清产,会不会轰然倒塌?(而对于一个经济学者,这种预见或预测是多么难:我只能明天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昨天说错了!)并不是说不应该清产,但现阶段全员全面清产对于社会经济的伤害较大。毋庸置疑,经济转型期内,清产所造成的经济发展阵痛难以消化。如此论断,我绝不是给那些侵吞国家利益的蛀虫们维护和辩解,而是考虑经济学里讲的是否可以设计一个更优化的时间路径。这也是我本意并不是反对房产税这个税种,而是我一再强调的:现阶段不顾国情脱离实际仓促开征,就使得它像一个怪胎。

  在美国,五十个州都征收房产税,这一税目是地方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也是平衡地方财政预算的重要手段。如果老百姓拥有“用脚投票”的权利,地方政府在征收了房产税之后,必须想着还之于民,一般所收的房产税会用于维持地方政府的各项支出、完善公共设施和福利。举例而言,税高地区,教育资源通常也更好。美国房产税单上,有一种叫学区税,学区内的房产拥有者,必须为学区内的公立学校而交税,税率是房产价值的0.0544%左右,对于家庭而言微不足道,但集腋成裘,就是学校一笔不小的收益。该学区收到的房产税越多,学校越有钱,请的教师也越好。征收的房产税用来支付学生午餐、校车的费用、教学设备、教师的工资发放和福利改善等庞大开支。因此,一般房产税较高的地区,学区也都是较好的,因为有财政支持。所以这里的房产,每年的增值也大。而且自己的孩子从学前班一直到高中毕业,不用交学费。在大多数美国老百姓看来,交了房产税后孩子可以享受十几年的优质义务教育,他们当然愿意交税。这充分体现了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理念。而反观现阶段的我国,由于户籍制度、社会习惯、文化传统等原因,大多官员属于有不长任期的任命制,而老百姓用脚投票的机制难以对政府行为作出反应。如果说在美国,房产税征收是政府与民众之间的双边合作与博弈的话,那么现阶段在中国征收房产税,实际上是老百姓被动承受的过程。房产税的征收方式、税率高低、税款使用、政策绩效,百姓既无法参与决策过程,又无法监督其实施效果。从现代经济学角度看,政府角色绝非高大全,仅仅是市场中与居民、企业具有相同性质的市场主体。政府的政策同样也有人格化的利益特征,指望政府完全超脱于社会各阶层,仅仅为了社会公共利益进行决策和行政,并不现实。


  董志勇:北京大学教务部部长、经济学院教授、北京大学市场经济研究中心主任。2014年6月受聘为搜狐焦点首席经济学家。其主要研究方向为计量经济学、数理经济学、行为经济学、实验经济学等。

  先后获中国人民大学应用数学学士(BSc.)、英国剑桥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Mphil.)、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P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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