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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毕业生租房现状特写:房子是租的,生活不是

2015-06-26 11:37:07 来源: 搜狐焦点网 作者:姚瑶

走过毕业的人,都会记得同样一个词:史上最难毕业季。但你毕竟走过来了,而且好像并不那么困难。2015年,大学毕业生人数达到749万,约33.9%的学生希望留在北上广深,而在广州读书的大部分毕业生,几乎都抱着要在这个城市杀出一条血路的执念。他们的排名前列份工作的薪水在2500-3000元之间,其中租房的成本就占到了三分之一。

毕业是场庞大的迁徙。他们,是这座城市下一波居住者。

——题记


租客:张斌,24岁,在燕塘附近租住

“好的租房不难找,好的业主难找”

毕业了,散场了。

最后一天晚上,五个男生拎着一大袋易拉罐装啤酒,在空旷的大路中间盘腿坐下。两个男生的脸已经喝得通红,一个男生索性把白色T恤脱了,随意搭在右肩上。夜深了,喝完的易拉罐被压扁,散落在一旁,花生壳都堆了好几堆。

四年大学生涯,弹指一挥间。“有点不甘心。”张斌想。

毕业就像走上了快车道,人生似乎开始全面加速,每个毕业生都踉踉跄跄地走上轨道,却都不清楚这趟车将要把自己带往何处,停下来的时候,是否能够望见美景。

工作是早就定好的了,今年1月就开始试用了,就等过几天拿到毕业证签转正合同。不过转不转正,张斌并不是很在意,因为销售这一行,底薪微不足道,主要靠提成。底薪2400-2500元,1单提成是800元,所有人都卯足劲儿,多啃下一单是一单。较高记录,张斌一个月签下3单,不过,也是长期积累的结果。有时候,一个月1单都签不下来。毕业后,就算是吃流动摊位、外卖,都比食堂贵得多。张斌算了一下,吃饭一个月要1000块钱左右,交通费也要三四百,有时候出差在外,没有报销,花得更多,日子难免捉襟见肘。

6点半起床,7点准时出门,在小区门口坐上公交。从燕塘到正佳,用时大概50分钟。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但所有人八点钟就到齐了,张斌也是。

其实,从7点开始,他上了公交,就已经一只手抓着拉环,一只手给各大公司老总发短信。正能量寄语、企业管理措施、节假日问候、天气冷暖暴雨警报,针对不同的公司发不一样的内容。“很多公司大老板都起得很早,这个时间正好。”当然也有人觉得烦,说他是骚扰,但张斌和他的同事们却坚信,和群发的祝福不一样,这些一条条有针对性的短信,总会有一天能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用心。“一个月,三个月,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只要有一两条他有印象,下次谈业务就容易一些。”

这样“原始”又笨拙的方式并不是少有的工具,坚持不懈地努力去打动对方,才是少有的目的。张斌打了个比方:就像高考一样,你只能埋头做题,通过笔试,没有其他办法。

十八岁的时候,我们以为考上大学就解放了;二十岁的时候,我们以为工作了就有钱了;二十二岁的时候,很多人开始发现,除了一纸文凭,自己什么都没有。单薄的实习经验是那么不堪一击,站在租房中介面前,甚至不能清楚地描述,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

张斌和另外一个男生、两个女生合租。那三个同学都是隔壁班的,“我们关系很好,以前就经常在一起玩。”张斌说。大家工资都不高,一合计,当下就决定一起合租。刚开始找房子,他们只有两个标准:排名前列交通便利,离每个人上班地点都要有公交或地铁站;第二,因为有女生同住,房间要干净些。

后来看的房子多了,要求也更加清晰:小区生活环境要安全,较好安静些;晚上要有夜车,不然加班太晚,打车不划算;没有电梯房的话,楼梯房不要在太高楼层;要有空调、煤气灶、冰箱、洗衣机等家电……

从天河到越秀,白云到番禺,张斌和另外三个同学,已经整整跑了十多天。最累的一天,凌晨1点多才回到学校。当天晚上,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上面写着:别人拼爹,我们拼命。

在看房的过程中,两个女生都很兴奋,不断地指着这说,到时候我要在这放一个书桌,我要在那摆个全身镜,我要买一个明亮的台灯,我要放很多小玩偶在床头……张斌就比较无感,对于他来说,租房不过是找个晚上睡觉的地方,要是他一个人住,城中村都无所谓的。

有了女生,在找房的时候确实要麻烦得多。本来看的排名前列套房子,在白云区嘉禾望岗地铁站旁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装修又新又漂亮,小区管理严,很安全,电梯楼,也不高,在三楼,周围有学校,推开窗可以望见操场,还有大阳台、落地窗,价格也适中。其中三个人觉得挺满意,有个女生觉得有点远,大家都给她做思想工作,那个女生就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张斌跟中介联系说要了,不过要装空调,有些家具也要换新的,要和业主谈。中介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刚入行半个来月,这是排名前列单生意,接到张斌电话很激动,当晚十二点多就给业主发了短信,说有人租了,还交了定金。可能因为太兴奋,那个女孩子自作主张把定金先付给业主了。

后来,那个女生跟他们说,太远了,算了吧。考虑到嘉禾望岗地铁站旁边有不少流动摊位,可能不太安全,大家也默认了那个女生的意见。张斌在和中介联系的时候感受到了真正的为难,特别是后来那个女孩子在微信跟他说:你们深深地给我上了一课。张斌心里难受,觉得很对不起人家,尤其自己也是一名销售,很能理解这种损失发生时的心情。

无奈中,他对那个女孩说,责任五五开吧,你也不该跟业主说我们给了定金,我们会问下周围同学,有没有在那附近工作想要租房的,尽量让你别自己担这个损失。

由于大部分同学找的工作都在天河,基本没人愿意去到快机场的地方租房。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也算是给张斌一个反面教材:在签合同之前,所有成交都不能算数。

最后定下来的房子,装修远远不如之前看过的几套,老楼梯楼,9楼,顶层,有点热。那个挑剔的女生也曾提出异议,不过在大家的劝说下,还是达成了一致,主要是因为这家的业主实在太好说话,家里的设备,笼头、下水道不好,都可以跟业主提出来修,家具得换,业主也同意,沟通起来很爽快,基本没什么问题。“好的租房不难,好的业主很难。”张斌感慨。

张斌喜欢住在学校旁边,这个小区靠近农工商学院和暨大华文学院,“学生在的地方比较单纯,不会太乱。”张斌处处为同住的女生安全考虑。

在一间间中介找租房信息的时候,偶尔他也留意过那些二手房的价格信息,也有过买房的闪念。“十年后才能买。”张斌强调。他算过,十年后是35岁,正好应该是事业有所小成的时候,应该买得起了吧?他话语中仍有一丝犹豫。很快,他又乐观起来:前期积累经验人脉客户,再换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工作,能养活自己,有点积蓄,五年的时候已经够宽裕了,后五年就把重心放在组建家庭,回报父母。

30岁后成家,还是30岁前?不会太迟吧?他问我。

要成家就肯定得买房了。张斌寻思着,应该要两室一厅,电梯楼高低无所谓,楼梯楼的话就不要太高了;附近有没有公交地铁也无所谓,因为到时买得起房也买得起车了吧;周围生活环境安静点,郊区也可以;天河房价太高不现实,要买就在越秀、白云;家庭生活不能太吵,小区得安静、安全,生活所需的设施要有,较好有幼儿园,这样小区物业管理会比较到位。

“嗯,小孩上幼儿园也比较方便。”张斌顿了一下,补充道。

房客:雷鸣,家在广州,住在海珠

“买房是有另一个家庭的准备”

“每次喝完酒都感觉自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又一次和同学聚会喝大了以后,雷鸣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脸,在朋友圈发了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雷鸣和宿舍里的兄弟们时不时在宿舍里支张小桌,摆个电磁炉就能打火锅吃。桌子矮,一帮大个子男生只能弯着腰夹菜,端着的碗还是那种常见的学生饭盒,脚边还散落着喝完没喝完的酒瓶子,谁都没去数到底还剩几瓶,反正总是几箱几箱地抱回宿舍,也没人管。

青春好像从来就是那么畅快,不需要借酒消愁,不需要背负业绩。喝得义薄云天,吐得一塌糊涂也高兴。

那时候,他住的宿舍,只有十几平米,打完球回来衣服随便一塞,把墙上那面文明宿舍评比时获得的锦旗都挤到了一边。门后歪歪扭扭地贴着广州地图。在他们眼里,这座城市足够繁华足够熟悉,也足够支撑起他们年轻的所有欲望。

后来毕业了。和许多外地同学不一样,雷鸣不用顶着广州刚刚开始暴晒的日头去租房子。“身边同学80%都要租房,起码我在选择工作的时候可以挑工资不高但自己喜欢的事做,不用考虑维持生活。”雷鸣轻松地说。

从宿舍搬回家里,一切都那么自然,只不过不能每晚肆意地和朋友喝酒碰杯,战场转移到了宵夜摊。

公司总部在万菱汇,刚开始上班,从海珠到天河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个月后,公司在沙园开了新的门店,他被分到那,离家只有两站地铁。老爸公司也在附近。

每天骑个自行车上下班,中午遛到老爸公司吃饭,每个月花销似乎只在夜宵,和女朋友身上。在家舒舒服服地住着,小恋爱谈着,没有经济压力,未来刚刚给他换了一张崭新的白纸,他还不知道怎么画呢。“结婚,也要等女朋友毕业后工作个两三年吧。”

当然也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过,“不能靠父母。”有人劝他,先让父母出个首付,房贷自己还,不然过几年房价高了,这几年打工的钱都白赚了。

雷鸣现在住的房子,是父母再2004年买下的,均价4000元/平都不到,一百四十平三房。现在,附近新开盘的公寓,都要卖到快3万/平了。但他很执拗,只要是动用父母积蓄,他就办不到。其实,从自己兼职开始挣钱,他就不好意思再问父母要生活费了。

一辈子为人打工不再是这一代人的人生观。他们早早在校园里就开始各种“创业”,到了找工作的时候,往往资金不足,只能“屈尊”于某家公司,赚个起始资金和经验。他们的目光,早就投到两年、三年、五年后,开公司当老板的蓝图里了。

雷鸣也不例外。在实习的时候,他就已早早规划“好”了:在旅行社做两年,再出去自己开门店,挂靠大的旅游公司。这个想法是实习的时候跟领导们闲聊出来的,当时他很兴奋:这么快就找到未来的路了。

和爱情不一样,工作中但凡来得顺顺当当的,往往背后潜伏着各种困境。雷鸣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是一条打着法律“擦边球”的路:广州是不允许“挂靠”的,这中间有许多条条框框的政策限制,非要做也行,看你有没有足够的金钱和人脉关系。

虽然有点挫败感,但乐观的雷鸣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要自己当老板,而不是当一个永远只拿固定工资的小职员。

雷鸣的女朋友是小他一届的学妹,瘦白高,气质很好,他很宠她。有了工作,有了女朋友,总会被人问到,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买房。

“买房是有另一个家庭的准备,先把事业做好。”雷鸣很淡定。

和很多90后同龄人一样,如果有可能选择自己工作后居住的地方,雷鸣也要求必须“要有超市、便利店、菜市场、大型商场,交通方便,起码地铁或者公交要有”。考虑到未来可能会买车,开车半个小时车程内也可以。“较好在海珠区,和父母近一些。”雷鸣补充,当然,考虑到海珠区的高房价,“不用挨着江边,会太贵。”

租客:小鱼,22岁,在大沙地附近租住

“房子是租的,生活不是租的”

站在嘉园2栋302房门口,小鱼就知道,这里就是往后一段时间里的“家”了。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毕业后的排名前列个难题,竟然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找过中介、通过朋友、上网搜过,也整整跑了三个周末,差不多看了十套房子。一个在珠江新城上班的女孩,跟另一个在黄埔上班的女孩,顶着烈日蒸烤,从黄埔港务局宿舍看到金碧领秀国际,从怡园小区看到丰乐小区,还有那些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小区。

讨价还价显然不是两个刚从象牙塔出来的年轻人的所长。长辈“领”着她们,跟房东谈判:这俩小姑娘大学毕业,不吵,爱干净,也会收拾屋子,可不可以降一点房租?

结果当然是:没有哪个房东让步:你们不租,还有别人租呐,上别处再看看去吧!纸上得来终觉浅,小鱼也是排名前列次真切地感受到:出了校园,再也不可能有陌生人像师长同学那样,平白无故地体谅你的难处。“租房就想找个家,怎么这么难。”小鱼叹气。

对“家”的要求,也因此退了一步:楼层可以不考虑,但是一定要两房一厅、拎包入住、空调水电床都要有,价格不能高。

年少是谨小慎微,也是欲望未满。毕竟是女孩子,小鱼也曾被某个“管理环境非常好、刚刚粉刷过因而很新”的房子打动,尽管那里不仅什么都没有,价格还超出预算,她仍然“恋恋不舍”犹豫许久。

“真的什么都没有,一台空调都没有,煤气炉、热水器都没有。”小鱼试着跟房东谈判:装热水器?没门!煤气炉?自己装!因为太喜欢,小鱼和房东周旋了很长时间,也仅仅从2400元/月的房租谈到2200元/月。当时,小鱼的预算是不超过2000元/月,考虑到还要自己购买那么多家电,她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

因为那次经历,小鱼的租房标准里多了一条:房东要好说话,不抠门的。带着这样的怨念,小鱼反而找到了一个基本符合自己要求的房子:虽然旧一些,但各种配套都齐全,而且本来不打算计较楼层,也侥幸地找到了一套位于三楼的两室一厅,最重要的是,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和善伯伯。

6月10号定下房子,本来要签合同,房东伯伯跟她们说,这里有些东西还没修好,等修好后搞好卫生你们才好住进去,就从15号开始算吧,以后有什么坏的缺的都可以记我账上。“他是把我们当孙女看。”长久以来遭受各种冷漠眼光的小鱼那一刻感到“窝心极了”。

从大沙地到珠江新城,加上步行时间,如果没遇上红灯和地铁限流,到公司最少也要三十多分钟,最多可能要五十分钟。刚开始,小鱼并没有计划要在黄埔找房子,当时她更倾向于在杨箕、五羊邨等地租房,因为离公司更近,但也有弊端:租金太高。后来有人提醒她:黄埔跟天河相邻,地铁也很方便。她转了一圈,发现当地物价也比天河低了很多。“通勤也就多了二三十分钟,也不算远,可是省下来的钱可以让我的生活质量提高。”小鱼斟酌后觉得这是更好的方案。

因为一场疲惫的租房经历,小鱼也不是没想过买房。不过因为刚毕业,她还没有明确的计划表。存钱自然是拿到工资后的排名前列步,“不管干什么都得先存上。”至于在哪买,她想等父母退休后到广州后决定。“两个人住的话,”小鱼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向往,“温馨最重要。”

定下租房的时候,距离毕业,其实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天天吃快餐叫外卖,小鱼有点受不了。“都胖了不少。”小鱼想早点搬出来,自己做饭吃,有时间的话,还要好好运动,跑步、打球,或者在家做一些平板撑卷腹之类的小运动。当然,还有最爱的舞蹈。

从大一到大四,小鱼自诩是“业余”的舞蹈爱好者。“课余偶尔给朋友当模特拍照,最主要还是跳舞。”小鱼说。都说不能把爱好当成工作,否则总有一天会厌倦。在小鱼看来,能把爱好当工作的人是幸福的。

像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里演绎的那样,小鱼也在一家公司当总经理助理,每天要处理诸多纷繁复杂的事情。不过,和影片中的安迪不一样的是,小鱼早早就明白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米兰·昆德拉说,幸福就是对重复的渴望。对小鱼而言,幸福也许恰恰是可以不重复。她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是:先稳定下来,养活自己,学习些技能,业余发展文娱爱好,作为未来工作的方向,三年后转到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毕业真是一场通往成熟的旅程,无风无雨的象牙塔只是一时的避风港,所有人都需要踏过触目惊心的现实,去和最真实的世界打交道。

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愿你所到之处,遍地阳光。愿你梦的远方,温暖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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