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环保整顿 千家客栈何去何从？

    政府对洱海的环保治理刻不容缓，也给当地旅游业带来了冲击，尤其是中小客栈餐饮，或将长期关停整顿。经营者们认为，应平衡处理所有污染源。

    清明小长假，云南大理洱海核心保护区的双廊镇一房难求，但这热闹场面，或很快成为回忆。

    3月31日，大理市人民政府发出《关于开展洱海流域水生态保护区核心区餐饮客栈服务业专项整治的通告》。从4月1日起，对洱海流域水生态保护区核心区餐饮客栈服务业进行专项整治，并要求在4月10日前，核心区内所有餐饮、客栈经营户一律自行暂停营业，接受环保核查。

    生态核心区的范围囊括洱海海西和海北（上关镇境内）1966米界桩外延100米、洱海东北片区环海路（海东镇、挖色镇、双廊镇境内）临湖一侧和道路外侧路肩外延30米、洱海主要入湖河道两侧各30米的洱海流域。共涉及3000多家客栈餐厅，据悉有近半数以上的商户未达排放标准，不得不停业整顿。

    此次禁令的严格程度和波及范围空前，使当地泛旅游业受到不小冲击。记者通过百度地图、艺龙等软件预订洱海附近酒店时，很多客栈显示“暂停营业”。对于马上到来的“五一”黄金周，大理将可能出现“一房难求”。此次停业整顿期间，对个人和当地经济所带来的损失无疑巨大。

    但对政府来说，“当前洱海保护治理已经到了没有退路的紧要关头”，大理州政府副秘书长、大理州洱海保护治理“七大行动”指挥部综合协调组副组长吕实才3月31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于3月下旬向大理政府发函咨询整治活动导致的相关个人与商户的损失问题该如何妥善解决。但截至发稿仍未收到回复。

发展与环境冲突

    大理白族州自治区作为全国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和44个风景名胜区之一，以其独有的民族风情，世外桃源般的湖光山色，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客纷至沓来。洱海作为当地标志性景观之一，不仅是云南第二大淡水湖，也是当地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然而，由于过度开发使洱海污染愈演愈烈。

    最明显的问题来自旅游业。记者从大理州旅游委获悉，今年春节期间，大理州共接待旅游人次163.43万，沿洱海湖边的特色客栈爆满。洱海景区沿湖5公里以内，就有多达800多家客栈和饭店，源源不断排入湖中的污水，已远超出洱海自净能力。1996年、2003年、2013年洱海曾三次爆发蓝藻。2016年，湖水只有五个月为二类水，比往年少了一个月；水温比往年提高了2℃。

    面对空前的环保压力，大理州政府于今年2月16日，开展了针对洱海环境保护的“七大行动”，放弃原有的粗放式发展：“宁可放缓经济发展，也要保护好生态环境。洱海清，大理兴！”“十三五”期间，洱海湖水稳定保持在Ⅲ类，湖心断面水质稳定达到Ⅱ类，污染得到遏制。

    此时，坊间就流传政府将要整治客栈餐饮，果不其然3月31日出台了通告。此番整顿，有望缓解洱海持续多年的污染问题，但也给当地旅游业带来沉重打击。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当地多家酒店与民宿了解到，有充足资本投入的大型酒店和比较有经验的酒店经营者，其排污设施齐全，政策对其几乎没有影响。记者从大理天印别院酒店工作人员处获悉，该酒店很早就办齐了排污许可证，并安装了污水处理设备，因此不在政府整顿的范围内，依然可以正常营业。大理海天之恋设计酒店的工作人员也表示，酒店的污水净化设备很早就安装完毕，并接通管道至污水处理厂集中二次处理。不会直接排入洱海。

    此次受政策影响较大的是中小规模客栈和餐饮设施。由于之前无硬性规定，没有排污许可证也可以开业。而要达到排污标准，需要购买几万元的排污设备，对小本经营者，是笔不小的开支。

但“七大行动”开展后，中央政府高度重视洱海污染治理，没有排污许可证的客栈餐饮立刻停业整顿。并且，政府于去年12月就已停止了排污许可证的办理，这就意味着，那些花了高价装上净水设备的客栈餐饮，即使排污达到标准，仍然无法恢复营运。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客栈经营者透露，为达到政府要求的一级A排放标准，花了五万多购买净水设备，达到标准后却被告知仍无法开业，要等上级通知。该经营者称，类似情况的餐馆民宿在镇上还有上百家，曾经车水马龙的旅游区如今门可罗雀。

    大理民宿或受重创

    大理州的第三产业占比达到40%以上。大理官方数据显示，2016年大理州共接待旅游者3859.18万人次，同比增长31.78%；旅游业总收入534.58亿元，同比增长37.64%。其中：接待海外旅游者93.44万人次，同比增长7.09%，旅游者在大理的平均停留天数为2.56天。

    今年三月，大理州客栈民宿行业协会成立时提供的数据显示，大理客栈共4000多家，6万多个接待床位，主要集中在大理古城、双廊、喜洲、才村等环洱海地区以及剑川沙溪寺登街、巍山古城等地。当地多有居民将自家房子出租给经营者，价格从几十万到数百万不等。

    当地被勒令停业的客栈老板向记者反映，大理政府对农耕用地、建设用地的限制，以及封湖政策的实施，使依赖餐饮民宿收入的当地居民走投无路。“既不能打工，也不能种地捕鱼，好不容易开一家餐馆客栈，还被勒令无限期停业。”该客栈老板认为，政府这种“一刀切”的做法，不仅断绝了从业者的生活来源，也使大理慢慢地失去旅游优势。

    多家民宿经营者和当地居民都表示对保护洱海的行动非常支持。在2015年，政府就对每家酒店征收环保费，按客房数量，一间大约为1000元左右/年，这对于每晚100-200元的经济型酒店是笔不小的数目。可增加税收并没有缓解洱海的污染。目前仍在建设中的“大理市洱海环湖截污工程（二期）PPP 项目（二次）”虽已加急赶工，但投入运营可能要到明年。然而，洱海的生态治理已迫在眉睫，不能完全依赖于环保工程。政府只好采取应急措施，长期关停整顿周边客栈餐厅已成定局。

    据央视2015年9月报道，洱海污染源分为三类：畜牧粪便占40%，农业污染占20%，生活垃圾占25%，5%是其他。由于政府严格控制企业排污，所以工业污染所占比例极小。但民间反映事实并非如此，有洱海当地居民李先生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反映，洱海流域上游有多家水厂，虽未直接排放污染，但截流用水使洱海流动性变差，自净能力急剧下降。同时，当地建设的高尔夫球场和房地产项目，也给洱海流域的生态环境带来影响。

    “保护洱海，人人有责”。污染源那么多，板子却先打在旅游经营者身上，这是令当地多家民宿和旅游业者不忿之处，他们希望政府可以更平衡处理，抓紧环保工程建设。

    大理政府方面已然提高行动级别，吕实才透露，大理州成立了洱海保护治理“七大行动”指挥部，由州委副书记、大理市委书记任指挥长，州政府分管副州长任副指挥长，下设11个工作组，从州级、县市机关选派177名同志组成16支工作队，进驻流域16个乡镇督促帮助指导工作。大理市、洱源县和流域16个乡镇也都成立了指挥部。